最近《盜墓筆記》這本書很紅。我之前一直不是很愛看現代大陸作家的作品,像是郭敬明、劉震雲等人,我知道他們很火紅,也知道他們會紅是有原因的,但我還是被「兩岸用語不同」所阻隔,很難由衷覺得好看。甚至以前在工作時,參加出版社企畫或編輯的新書提報會議時,遇到大陸譯者(英文翻中文)或大陸作家的作品,我都會忍不住問:「請問你們是否做了兩岸習慣用語的調整?」我不覺得好或不好,只是擔心習慣用語不同會造成閱讀障礙,進而影響銷售。
我在想,很多讀者應該都有和我一樣的問題,所以大陸作家作品在台灣真正很暢銷的,其實屈指可數。甚至我可以說,他們都不是用很口語化的方式書寫,所以造成兩岸人民閱讀隔閡較少。
前兩天在出版社宣傳的電子報上看到一篇文章「從《盜墓筆記》來看兩岸創作者的競爭力」,是由「作家、名嘴、1111人力銀行發言人 吳睿穎」所寫,看得讓我大搖其頭。裡面提到:
台灣許多年輕讀者在閱讀這本小說的前面幾頁時,會反應說:「雖然情節很吸引人,但是用詞艱澀,讀起來有些吃力。」
的確,小說的一開始是在描述五十年前的情節,對白當然也充滿了「古早味」,不像現代文學讀起來那麼得心應手。
但是這在中國內地,仍被視為「通俗、口語、平易近人……」,可見兩岸年輕人的中文水準已經有了明顯的差距。
這個論點我覺得大有問題。這和中文水準沒有關係,而是習慣用語的問題,要把這套上「兩岸創作者競爭力」的大帽子實在有點奇怪。在這本書的前幾千字確實就可以舉出許許多多的例子來證明這件事:
「這下子麻煩大嘍。」老煙頭把他的旱煙在地上敲了敲,接著道,「下面是個血屍嘎,弄不好我們這點兒當當,都要撂在下面噢。」
「下不下去喃?要得要不得,一句話,莫七里八里的!」獨眼的小伙子說,「你說你個老人家腿腳不方便,就莫下去了,我和我弟兩個下去,管他什麼東西,直接給他來一梭子。」
五十年前的台灣人不會這樣說話,坦白說我也不知道「當當」是什麼,「一梭子」是什麼,「七里八里」我猜是「囉囉嗦嗦」的意思。這和中文能力有關嗎?
他壓低了聲音:「我聽說你有門路,我是老癢介紹來的。」
我警惕起來,心裡一驚,老癢不是前年就進號子了,怎麼,把我供出來了?
「號子」在台灣通常是指「證券交易所」吧?但在這裡肯定不是這個意思。這也和中文能力無關,我想。
但是北派的人有點古怪,怎麼說呢?按我爺爺的說法那就是他們不實在,花花腸子太多,盜個墓還搞這麼多名堂,進去拿了東西就走唄,還要一叩二叩的,擱現在就叫官僚主義得很。
「花花腸子」、「擱現在…」這我也無法說是古人的用法。看得懂,但就是對我而言不通順、不好讀。更多試閱可以參考出版社所架設的blog,網址在這裡。(連網址名稱都很大陸式英譯啊,daomubijitw,這讓我想到洗手間在大陸的英文名稱叫 xi shou jian)。
如果可以習慣,這個故事應該還蠻有意思,一開場就有個釣人上癮的勾,盜墓遇上的古怪的事,還恐怖的咧。但如果在一開始的前幾頁就被這些古怪的用語所打敗,那麼也確實難以了解這套書的價值如何。如果就因此變成「中文能力不好」或什麼的,這不是太不公平客觀了嗎?
另外我要提一套書,題材也是講盜墓的,而且已經被看上要改編為電影了,《鬼吹燈》我覺得很好看。而且這套書易讀、故事架構好、有趣、題材新奇。這套書因為時代背景設定的關係,用詞較「古」,但讀來不覺得吃力,也不覺得不通順。坦白說,我真的會感慨台灣作者沒有寫出這樣的作品。 (是因為台灣沒有什麼墓好盜的,所以沒有盜墓這個行業,也所以才沒有作者寫這一方面的故事嗎?)
我明白調整用語的困難,有時候用語調得不好,反而會失去原作說話的口氣,整個小說會反而變得不好看,所以我一點也不反對原汁原味的書在台灣出版。就把它成當是我們讀英文書一樣,也就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。我只對這件事被套上和中文能力有關的大帽子覺得感冒而已。
我不會把「學長、學姐」稱為「師兄、師姐」:我不會把「雷射印表機」稱為「激光打印機」;我不會把「資訊」說成「信息」;我會說「好、可以」而不會說「行、得」。我知道愛蓮說、知道論語、知道出師表,讀得懂而且了解,而不是連聽都沒聽過。
我也不認為那是程度問題,不過說句老實話,我其實還蠻愛看「「下不下去喃?要得要不得,一句話,莫七里八里的!」獨眼的小伙子說,「你說你個老人家腿腳不方便,就莫下去了,我和我弟兩個下去,管他什麼東西,直接給他來一梭子。」
回覆刪除」這種句子的。
原因嘛,我說不太上來,也許是新鮮吧,但是,若是「學長、學姐」稱為「師兄、師姐」:我不會把「雷射印表機」稱為「激光打印機」;我不會把「資訊」說成「信息」」這種,我卻也一樣無法接受,唔,也許我該好好想想是怎麼回事。
昨天被我同學抱怨,他說每次聽到我講『軟體』他就想到海蔘。 or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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