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mell

我喜歡注意嗅覺。或是說，我覺得嗅覺對我來說很重要。不想看可以別開頭、可以閉上眼；不想聽可以塞住耳朵；不想嚐可以不吃／不喝、或是吐出來，但是不想聞的話，似乎沒有什麼好方法，人總是很難長時間地不用鼻子呼吸吧！

大學時冒充文藝青年，跑去參加聯合文學主辦的文藝營，加入小說班，當時班導是我最喜歡的蘇偉貞老師，我快樂得簡直要昏過去了。而營隊結束後，我更是對她無以復加地迷戀和崇拜。她讀了我的小說，對我說：「妳寫得很生動，特別是妳用了許多嗅覺上的描述，讓人可以融入故事場景之中。」我這下是真的樂昏了，但也才驚覺，我真的不自覺地用了很多嗅覺的描述。難道我要在心中構築一個活現的場景，就會下意識地使用嗅覺的描述嗎？

年紀小的時候，喜歡自己身上有香味。綺從美國帶 Victoria's Secrete 的身體乳，我愛極了它不同於香水的刺激味的香氣，當時每天必搽，弄得整個房間都是那個味道。後來某天，在公司被 Randy 說：「靠近妳，有一股神秘的香味。」噁心得我全身雞皮瘩疙（我可能太天真了，我還以為那個香味不明顯、只有我自己才聞得到），之後就只在週末才用那瓶身體乳了。

後來，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，我開始只買不含香精／香料的洗面乳、防曬乳、面霜（可惜沐浴乳和洗髮精都一定有香味），我下意識地想讓自己做一個「無味的女人」。也許是在前公司的女人太多，四週已經充滿各種脂粉香水味道，所以我不想加入混戰；也許是我希望能更清楚地分辨空氣中的各種氣味。

我記得這件事是 Lan 告訴我的。科學雜誌說，人在選擇理想配偶時會以「味道」作為取決的重要條件，而人會選擇和自己 DNA 組成差異最大的人，所散發出來的 味道，因為這樣結合而產生的後代，擁有最大的變異優勢可以在生物世界存活下來。

關於我喜歡的人，我確實地知道自己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想念，或記憶他們。 YY 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，和她從沒換過的淡香水，混合成一種只有她才有的味道。我曾經在大街上和某個女生擦身而過，嗅見一股熟悉的味道，我腦中馬上浮現：「啊，她用的香水牌水和 YY 一樣，但她身上沒有那股若有似無的煙味。」

Lan 騎完車身上會有一股不知是汽油味還是機油味，再混合他家衣櫃幫衣服染上的味道，也許還有他特有的體味。

我從小就跟媽媽說我不喜歡她化妝，因為不喜歡化妝品的奇怪粉味。但是對於媽媽身上的味道，還有姨、哥哥們、表妹們，我倒是很難去說明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。也許是「如入芝蘭之室」，也或許是因為我自己的味道根本就和他們一樣，所以說不出來。

還和綺在台北同住時，有一次她進我房裡幫我拿東西。當時客廳開著冷氣，所以我們的房間都是緊閉的，她一走出我的房間就說：「姐，妳的房間都是妳的味道。」我的傻妹妹，我的房間不是我的味道、還會是什麼味道呢？

來美國之後，鼻子就常常處於一種不舒服的狀態。在這愛用香水的人太多了，特別是白皮膚的和黑皮膚的。當我坐在 Shuttle 裡，無法關閉鼻子，常常覺得自己快要瘋掉。各種不同的香水味加在一起，是能殺死人的。宿舍裡的味道也是怪極，韓國室友的泡菜味、中國室友喜歡又煎又炸的油煙味，都讓我覺得痛苦。特別是早晨或深夜聞到油煙味（正確來說，是被炸豆皮的油味「吵」醒），常常會又氣又想嘔吐。如同我一開始就說的，嗅覺無法關閉，所以有更深的無奈，所以我現在都一早就離開房間，很晚才回去。

寫太長了，而且主題有點不太一樣，剩下想寫的東西拆作下一篇吧。